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投懷送抱的場面楚淮晏見過許多,但穿羽絨服熊抱的,路梨矜是頭一個。

衣料隔絕了所有可能發生的暧.昧旖.旎,變成了單純不帶感情因素的……求助?

“我。”路梨矜小小聲地講,敏銳的感應燈隨之亮起。

楚淮晏硬挺俊朗的臉浮現在面前,清淺的呼吸相纏.繞。

“你?”楚淮晏漫不經心地配合著。

路梨矜迅速放手,退開半步,軟糯講,“我有點兒怕黑。”

“嘖。”楚淮晏咂舌,“天不黑,你就不準備抱我了?”

路梨矜先是點頭,又立刻搖頭,最終雙手交疊作乖巧狀的立在原處。

她的長相與年齡相符,帶著點兒幼態的嬰兒肥,整個人沒什麽棱角,五官間的比例和一切雜糅的剛剛好,有種人畜無害的溫柔。

若是紮高馬尾,混跡進高中生的群體,想必也是有人信的。

越是如此,越讓人想欺負。

楚淮晏對自己的劣.根性毫不掩飾。

他伸手按亮了客廳的燈,套房的全貌映入路梨矜眼簾。

黑白灰三色為主打的極簡金屬風,看起來不像是酒店的原設,反倒是依照個人喜好的配置。

他脫了外套隨手搭在中島臺旁的椅子上,內搭是熨貼的西褲與棉質襯衫。

“要喝什麽?”楚淮晏取出冰桶,制冰器劈裏啪啦地往下砸冰塊,聽得路梨矜牙酸。

她輕聲細語回,“都可以。”

選擇權早就不在自己手中了。

楚淮晏眸裏閃過絲揶揄,手指撚著紅酒瓶幽幽講,“你看起來很怕我?”

“……”路梨矜誠懇應,“我只是還不知道,該怎麽跟您相處。”

敬語倒是用得信手拈來。

厚重的羽絨服被小心疊好,堆在空凳子上,楚淮晏慵懶的窩在沙發裏,視線掃過小姑娘的裝扮。

她著霧灰的羊絨連衣裙,貼身的裙子勾勒出玲瓏曲線,細腰掐得盈盈不堪握。

眉頭一挑,楚淮晏收回目光。

路梨矜回身,怯怯站定在男人面前,她捂著胸.口防止走光,單手給自己倒酒,紅酒濃稠如血,沖著冰塊杯中打轉,旋轉的水面折射出路梨矜並不自然的表情。

“楚先生想聽什麽?”她小口抿酒,幹澀的喉嚨被冰涼潤過,然後才是微微的灼燒感,路梨矜偏頭清嗓子。

楚淮晏翹著二郎腿輕晃,右手反置,輕敲了幾下沙發扶手,語氣玩味,“路小姐唱什麽不跑調?”

“……”路梨矜認真回,“我其實什麽都能唱,真的。”

這話是真的,只是今夜跑調的歌唱了大半宿,可信度為零。

楚淮晏仍是那副不信的模樣,捏著酒杯湊近薄唇飲下大半。

路梨矜急切地辯白,“我說真的。”

音色如黃鸝啼鶯,聽來婉轉悠揚。

“那就唱個最拿手的來聽聽。”楚淮晏沒想到真有人準備給他唱一夜的曲,甚至想找個鏡子看看,自己就那麽像搞慈善的?

路梨矜點頭,吊嗓子試了幾個音節,接著起高調,開嗓驚艷絕倫。

“說什麽花好月圓人亦壽,山河萬裏幾多愁,胡兒鐵騎豺狼寇,他那裏飲馬黃河血染流……思悠悠恨悠悠,故國月明在哪一州。”

肌肉記憶讓她顯得不再如此促狹,哪怕未著戲服,也仍提手舞袖。

一段京劇《生死恨》的節選,字正腔圓,韻味十足,透露出無窮盡的壯烈和哀嘆。

悲起山河亂,命運太無端。

楚淮晏唇線微揚,輕拍手掌誇,“不錯。”

“您能聽懂我唱的是什麽嗎?”路梨矜唱完就開始後悔,現在的人好像都不太聽京劇了?

楚淮晏撥弄著腕間的佛珠,懶洋洋回,“《生死恨》不是嗎?我家老爺子沒事就喜歡聽這個,你整點兒別的,我挺打怵去老爺子哪兒的。”

祖輩們看孫輩,總有不那麽滿意的地方,不去又想,去了又免不得提點兩句,死循環罷了。

“好的。”路梨矜乖巧回,她改唱了首粵劇的《帝女花》。

“……”楚淮晏終於察覺到錯得好像是自己了,他晦澀地瞥了小姑娘一眼,“你這粵語水平,忽高忽低啊?”

路梨矜摸著鼻尖,羞赧謙遜講,“沒有,只是這首比較經典些而已。”

“學什麽的?”楚淮晏倏然好奇起來。

“央音,聲樂歌劇。”路梨矜如實回。

楚淮晏伸手推開身後的窗,冷風灌進來,吹得才微醺的酒意消散殆盡,路梨矜又給自己斟了小半杯潤喉,她上次喝酒還要追溯到父親在世時,家宴上紅酒兌雪碧,小孩子專屬的喝法。

不知深淺,但沙漠裏走久的人,能有口水喝就足夠了。

“別人問你什麽,你就答什麽,怎麽這麽乖的啊?”楚淮晏勾勾手指招呼她湊過來,調笑講。

路梨矜雙眸含水,不明所以地反問,“那我該怎麽講?”

紅霞自耳後蔓延上粉腮,看著有些醉了,楚淮晏拍身側的沙發空座,讓她坐。

小姑娘理著裙擺正襟危坐,雙手覆在膝頭,好學生聽課的模樣。

楚淮晏一度懷疑自己如果突然點名,她會不會舉手要求答題。

手機屏幕不合時宜地亮起來,彼年的索尼愛立信還沒有更名為索尼,初代智能機的屏幕很大,壁紙是路梨矜本人穿戲服的照片,明艷漂亮的打眼。

“你手機響了。”楚淮晏好心提示道。

路梨矜長睫輕顫,“所以呢?”

“……”不與醉鬼論長短,楚淮晏展臂拿到,滑開後貼到她耳側。

兩人的距離說遠不遠、說近不近,恰能聽清來電人是個男聲,焦急地問詢著,“矜矜,到底發生什麽了?大晚上的,別鬧了好不好。”

路梨矜鎖著眉頭不樂意再聽下去,楚淮晏選擇好人做到底,取到自己唇邊,清冽低沈地回句了,“不好。”

接著幫她掛斷。

“要關機嗎?”他問。

路梨矜側目而視,燈光是揉碎的星,落在她眸裏,點頭如搗蒜般的肯定。

“有男朋友?”問完後,楚淮晏自己都笑自己話多。

這樣的雪夜好像尤其合適慢節奏。

路梨矜含混不清地答,“沒有。”

否認得到幹脆利落。

還不過半秒就反悔,路梨矜在酒精的催動下,大膽的扯著旁坐人的領口,一寸寸湊近,鼻息纏.繞,“沒人比你好看。”

似醉非醉,七分假,三分真。

楚淮晏懶得再多辨,就由著小姑娘造作。

路梨矜其實什麽都不會,接吻對她來說都是件困難的事情,瞳孔裏放映出英俊的臉龐,下面應該做些什麽呢?

有雪花隨著寒風飄揚進來,正落在她睫毛上,被體溫融化後像是淚,惹得她連著眨眼。

帶著薄繭的指腹摩.挲過眼瞼幼.嫩的肌膚,擦拭而過。

小巧精致的下頜被捏著,整個人被迫托擡著揚頭。

路梨矜就那麽癡癡地望著楚淮晏,一眼萬年。

“還有什麽要唱的?”楚淮晏嘶啞的嗓音在耳廓磨著,有種形容不出的纏.綿悱惻。

“他教我收餘恨、免嬌嗔、且自新、改性情、休戀逝水、苦海回身、早悟蘭因。”

最後一首,路梨矜選了《鎖麟囊》,哀腔低回,餘音美妙勝瓊漿。

不知道是唱給自己,還是給別人的。

楚淮晏寬大的手掌隔著羊絨裙托.撫住前月匈的軟雪,比想象中更豐.盈充實的觸感。

小姑娘瑟.縮著無處可退,眼波盈盈,沒有掙紮。

溫順得讓人不得不多疼愛些。

就在路梨矜以為這個吻會落下來時,卻驀地落了空。

楚淮晏的唇輕貼到她光潔飽.滿的額頭,不帶任何情.欲的測溫,燙得驚人。

他攬著細瘦的腰把懷裏蹭來蹭去的人固定住,換了額頭再抵觸上去試探溫度。

“路梨矜。”楚淮晏無可奈何地講,“你在發高燒,自己知道嗎?”

知道的話就不會這樣了。

凝霜雪的皓白手腕還在不安分的胡亂擺動著,被楚淮晏抓著固定在自己腰側。

路梨矜的感知在逐漸褪色,被信任者背叛帶來的傷痛、親屬的疏離和刻意針對、整個晚上受寒風冷又含冰飲酒的歌唱,一切都在把她推向深淵。

楚淮晏眉目寧定的註視著懷中人,唇瓣如艷紅的花.蕾,眼角的淚痣生動,他只猶豫了一小會兒,手就怎麽都不肯再抽回放開。

從前大家笑應慎行離婚被甩還放不下,原來真有人到了自己懷裏時,想放,卻放不開。

紅酒度數不高,卻很醉人。

路梨矜強撐著把萬千思緒理順,找回些氣力,推搡著堅.硬的胸.膛,喃喃講,“我自己可以。”

掙脫出懷抱之前,她看見楚淮晏幽深如寒潭的眼眸,霎時心驚,連帶著混沌都趕走。

“去洗個熱水澡,早點兒睡吧。”楚淮晏平靜講。

路梨矜撐著盥洗臺的瓷面,看著鏡中的自己,憔悴不堪,發燒帶來的紅染了滿面。

她也算得上好看,可除此之外,什麽都沒有。

這夜註定改寫命運,平和不了。

小.腹的抽.痛在落座後遲鈍的顯現出來,路梨矜擰眉,看到紙面上的紅血絲。

她的生理期向來不算規律,自己也懶得多理,不來的時候更好。

喝風飲冰的報應來襲,欲墜不墜的拉扯感在腹中攪著勁,路梨矜匆忙抽了幾張紙折好墊著。

“楚淮晏。”這是今夜相視後,路梨矜第一次喊他的全名,軟糯無力,像是求助中嗚.咽的小動物,惹人憐愛。

楚淮晏立在窗前吞雲吐霧,聞聲探過來,答了句,“我在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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